如何让绿水青山真正成为金山银山？

林草专家杨宇明：我们正在探索一个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

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 杜江茜 昆明报道

清新的空气、茂盛的森林、适宜的气候，甚至是傍晚的彩虹、路边的花香……倘若要为这些弥漫于生活却难以触摸的生态环境估个值，该怎么算，意义又在哪里？

“这就是我们所说的生态产品价值。”云南省林业和草原科学院教授、国家濒危物种科学委员会委员杨宇明说，生态产品价值目前对公众来说还稍显陌生。10月12日，《生物多样性公约》第十五次缔约方大会(COP15)期间，他在接受专访时将其概括为是让绿水青山成为金山银山的有效途径，“生态优势将间接体现出地域隐形的经济价值，对推动经济社会发展全面绿色转型具有重要意义，更会扭转人们将大自然的馈赠视为理所应当的观念。”

事实上，今年4月中办国办印发的《关于建立健全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的意见》已经明确，在一系列举措下，到2035年，完善的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全面建立，具有中国特色的生态文明建设新模式全面形成，广泛形成绿色生产生活方式，为基本实现美丽中国建设目标提供有力支撑。

毫无疑问的是，针对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实践，已在诸多地域展开。

为生态系统估个值

阿坝每平方米生态环境价值约12元

10376亿元！这是2017年四川省阿坝州的生态系统生产总值，业内将其简称为GEP，即“绿色GDP”。

这个数据意味着什么呢？从数据本身看，阿坝辖区内总面积为84242平方公里，如果试着进行单价计算，阿坝州每平方米的生态环境价值约12元。倘若再横向对比，2017年阿坝州GDP为295.16亿元，这意味着，其生态价值是GDP的35倍。

阿坝州环境监测中心站站长邓懋涛介绍，该项目依据中国科学院所构建的国内主流GEP核算体系，通过市场价值法、机会成本法、替代市场法等多种评估方法，计算包括生态系统的产品提供、调节服务和文化服务这三大类的经济价值。

“核算出‘绿水青山’的价值，把我们生态系统所产生的服务功能量化。那种认为大自然是无偿提供资源，我们可以任意消耗的观念是错误的。”杨宇明记得，在2011年，云南通过核算得出的GEP是1.68万亿，“那是10年前了，那一年我们的GDP才刚刚过万亿。”

另一方面，GEP也为生态补偿提供科学依据。

阿坝州环境监测中心站副站长王勇介绍，在实施阿坝州GEP的项目中，促使相关方达成多项生态补偿共识。此外，项目还为2019年阿坝州与下游市(州)签订岷江和嘉陵江流域横向生态补偿协议提供了依据；推动以新安江流域为代表的横向生态补偿机制在全国落地生根……

“生态环境在运转过程中还会产生生物资源、生态资源，同时还有非物质的这些功能。”在杨宇明看来，这些价值容易被低估或不易通过价格真实体现，“所以，我们正在探索一个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

从珍稀果树到“致富树”

在保护与利用中实现生态产品价值

生态产品价值的实现，这样的探索早已铺开。

在川滇交界处，金沙江干热河谷，燥红色山石裸露，阵阵“火风”中，这个被称为最难进行生态治理的地方，正在点点变绿。

在凉山州会东县，从1995年开始，四川省环科院两代专家对西蒙德木扎根于此开展大量工作。

“西蒙德木具耐旱、抗逆性强等特点，是改善这一地区生态系统的最佳选择。”四川省环科院高级工程师张启东，每到育苗期就会在山坳中的基地猫上几个月，十多年如此，如今，会东县西蒙德木示范林郁郁葱葱。西蒙德木种苗繁育、栽培和病虫害防治技术为金沙江干热河谷植被恢复与重建提供了科学依据，为天保工程、退耕还林等重点林业工程提供了科技支撑。

杨宇明曾多次抵达这里，他看到了这种坚韧植物所蕴含的经济价值，其提炼出的精油是化妆品的高级原料，“若是有企业愿意合作，将是双赢倍增的效果。”

他的论断来自实际。同样是在干热河谷，云南红河的万年青辣木基地里同样一片葱郁，企业家熊莉娟站在其间，用视频和会议现场互动。眼下，辣木的提取液因为具有高活性、高营养、抗衰老等特性，正广泛用于护肤品及保健品的开发，产业化的发展也给干热河谷带来更多的经济发展和生态修复。

“还有珍稀的蒜头果树，正在生物多样性的保护下，成为云南乡村‘致富树’。”杨宇明说，不管是蒜头果树还是白芸豆，政府和学界都先后完成现存资源普查，建成相应的种质资源库，“这就是在生物多样性的保护与利用中，实现生态产品价值的最好例子。”

到2025年

生态产品价值核算体系初步建立

在杨宇明看来，保护一个物种，一定要有长远思维，而建立完善的生态产品价值实现体系，需要克服其“难度量、难抵押、难交易、难变现”等问题，更离不开整体的规划。

根据《关于建立健全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的意见》，整体上到2025年，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制度框架初步形成，比较科学的生态产品价值核算体系初步建立。

具体到实践中，明确将建立起生态产品调查监测机制，丰富自然资源资产使用权类型，合理界定出让、转让、出租、抵押、入股等权责归属，依托自然资源统一确权登记明确生态产品权责归属。在建立生态产品价值评价机制的同时，健全生态产品经营开发机制和生态产品保护补偿机制等。

这也意味着，在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过程中，公共产品将拥有更多的溢出效应，生态产品投入的正向效应将更加显现。更值得期待的是，在市场化路径下，自然资本、人造资本、人力资本三要素将有机结合，通过挖掘特色、品牌策划、市场营销等将生态优势转化为经济优势。

就在4年前的10月，云南德宏州盈江县那邦镇那邦湿地飞来一只鹳嘴翡翠，这种在中国仅分布于云南的鸟类，在那邦湿地停留了197天，至少吸引2955名来自全国各地的爱好者，据推算这些吃住在那邦镇的鸟友，至少为当地带来了50万元的经济效益。

“这就是‘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是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鲜活体现。”杨宇明感叹道。